篾艺人生：坚守中的希望

篾器在福安传统生活习俗中有过重要的一席之地，有些顾客也想从中找寻复古风尚

篾艺人生：坚守中的希望

东南网8月27日报道（福建日报记者　姚瑾　通讯员　郑祖辉　文/图）

 剖篾

篾匠是一项历史悠久的传统职业。然而，当塑料、不锈钢、铝合金等制品越来越多涌入市场后，篾制品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篾匠这个行当也变得鲜为人知。

近日，在福安市区官浦小巷的一家篾器作坊，记者从年近半百的老篾匠谢枝贵的劳作中，感受到一种手工技艺的坚守、难以割舍的生活印迹，还有生态需求的回归。

苦练基本功 篾条劈成“针”

清晨，附近农贸市场的早市还未开张，在一阵“噼啪”的破竹声中，店主谢枝贵和他的妻子兰丽容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这些天，有客户预订一批大型的晾晒竹匾。老谢要先破开几根毛竹，为所需的大量篾条做好准备。“做篾选用的毛竹，越新鲜越好用。”老谢说，如果超过10天，就剖不出篾条来。随着手中篾刀的起落，一股青竹特有的清香在不足10平方米的小店弥漫开来。

一段四五米长、碗口粗、壁厚1厘米左右的毛竹，凭一把篾刀破开，并非易事。“破竹不仅需要一双有力道的手，也是一项技术活。”谢枝贵一边张开跟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掌，一边解释说，“只要听听噼啪声是不是均匀连贯，就知道技术好不好。”

破竹声发出频率的多少也喻示着生意的好坏。兰丽容说，早年生意兴旺时，进的毛竹原料多，卸下堆放时因相互碰撞发出“咚咚”的闷响声，再交织着“噼啪”的破竹声，很是热闹。每当这时候，常会吸引不少在附近玩耍的小男孩来讨要边角料，自制小玩具。

从14岁起，谢枝贵就跟随父亲学习制篾手艺。“当时常见的篾制用品，小到刷锅用的筅帚，大到11平方米的晒谷垫，就有98种之多。”老谢回忆说，学会这近百款篾制品的做法，他花了大约8年时间。

“光是剖蔑这项基本功，就用了3年才掌握技巧。”谢枝贵说，剖篾是破竹后的另一道工序，决定篾制成品质量的关键。根据不同篾制品需要，从青篾到黄篾，技艺精湛的篾匠可劈出好几层篾片，也可以剖成宽窄、厚薄不同的篾条。

老谢将刮刀选取一定斜角固定在板凳上，一手紧挨刀刃，并夹按着长篾条，另一只手抓着篾头用力往外拉，随之刮出一根根打卷的竹丝，如此重新掉头再刮过的篾条，边缘平滑均匀。对他来说，有了30多年的功底，如今要劈成五六米长短、大头针粗细的小篾条已是驾轻就熟。

“这些年生活条件好了，年轻人很少有这样的耐心和干劲。”谢枝贵先后带过6个学徒，都因吃不了苦离开了。就连他的两个成年孩子也都另谋出路，眼下只有妻子陪伴左右，帮忙打打下手。

承载乡土气息 回归生态需求

但篾匠谢枝贵技艺再好，也难以阻止订单的下降。“好在仍有一部分老客户留恋手工竹篾器具，别的地方不容易订到，大老远都会跑到这儿来。”

年逾古稀的刘大爷有过干农活的经历，总喜欢到篾器坊挑选中意的物品，像篾制桌罩、竹漏勺等等。这些竹篾制品，仿佛能让他重温过往熟悉的乡土气息。

“一到晒稻谷的季节，就要用到竹篾做成的晒谷垫，再用竹耙子时不时地翻谷子。”刘大爷说，“到晚上或下雨时，为了保证通风透气，这些稻谷还得用竹箩筐装好，下回接着晒。”此外，簸箕、竹筛子、竹斗笠也都是干农活时必不可少的配置。

篾器在福安传统生活习俗曾有过重要的一席之地，有些顾客想从中找寻复古的风尚。

在婚嫁礼仪中篾器曾作为聘礼盒，是篾器中的做工考究的精品。聘礼盒通常高1米多，由三层叠放似圆蒸笼的圆盘组成，底层固定在支架，上两层可活动抽取，最上面罩有顶盖。除了编织走线细腻外，其精致之处还在于其上编有寓意吉祥的汉字。

“讲究礼俗的人家会要求编上福、禄、寿、喜四个大字。”谢枝贵说。

早年篾制品的精巧境界可追溯到“竹序”的编制。“序”是在结婚、乔迁、过寿时，按传统习俗挂在大厅中堂的装饰物。普通的“序”是在织布上绣线而成的，而“竹序”则由竹篾编织而成，甚至穿插了“八仙”、“江南山水”等图案，配上篾编对联，充满着古风古韵。

福安一家茶企的林老板是老谢篾器坊的老客户。他认为，篾制品在福安仍颇有市场，还有个原因是福安盛产茶叶。现代化茶厂里除了机器外，其他工具大部分是镂空、透气、原生态的篾制容器，有各样式大小的茶匾、笳篱、茶篓、箩筐等。

特别是工序烦琐的红茶“坦洋工夫”，更是注重传统的制作流程，萎凋、揉捻、发酵、干燥等10多道工序，几乎都要用到篾器。这是老辈茶人流传下来的，已成为茶文化的一部分。

同时，随着人们对“绿色生态”“高纤维”等饮食健康的追求，一些农家自制食品，比如“地瓜米”（番薯丝）、笋干、萝卜条等等，眼下又重获青睐。这也使得晾晒这些农产品的竹匾、晾晒席、竹箩筐等篾制品需求量有所增多。

这给老谢这些手工篾匠的坚守带来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