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工夫读书谓之福

□向贤彪

“福”文化在福建有着深远的底蕴和历史传承。而古人对福还有另一种表述，即“有工夫读书谓之福，有力量济人谓之福，有学问著述谓之福，无是非到耳谓之福，有多闻直谅之友谓之福”。又是一个“五福”，读书赫然列为之首，实在是超脱得可以，且可看作“福”文化的一个新视角。

以读书为福，以至达到忘我之境，是古代读书人的共同体验。董仲舒下帏讲经，三年不窥园；何休读注《公羊春秋》，十七年未下楼；明人李乐则更是一语惊人：“读书随处净土，闭门即是深山”，强调专事读书，不受外物杂念干扰。真正的读书人，一般不贪恋仕途，捧上书卷心里坦然踏实。屈原、司马迁、柳宗元便是；真正的读书人，一般也不贪恋钱财，只是致力于构筑自己的精神家园，李贺、孟郊、曹雪芹亦如此。只有这种剔除了功利的读书观，才会渐入“福人”的佳境。

今人梁晓声也曾就读书是一种幸福而放言。他说：“人拥有宁静的时光，这本身便是幸福，而宁静的时光因阅读会显得尤其美好。因为在阅读中，我们可以寻觅到无限的阳光地带，可以采撷到五彩缤纷的花朵，可以领略到生命的高洁和卑微，可以窥见自己的渺小与崇高……”从中我们仿佛看到梁晓声当年孜孜苦读和写作的身影，犹如闻到隐藏在岁月中的书香。梁晓声们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走进书香的世界，就宛若走进人类不倦的家园，生活就多了一种滋味、一份亮丽，人生也就因此而充实生动起来。

置身于现实生活的海洋里，我们只能是走进一个世界，而走进书籍的海洋里，我们会走进无数个世界：历史的世界、现实的世界、未来的世界、神话的世界、童话的世界、想象的世界以及其他美妙无穷的世界。更为重要的是，读书将惠于我们的不仅是知识的增加、阅历的扩展，而且还在于情感的愉悦、精神的陶冶。从《论语》中，能学得智慧的思考；从《史记》中，能学得严肃的历史精神；从《正气歌》中，能学得人格的伟岸。通过读书，可以在莱茵河畔漫步，聆听马克思的教诲；可以坐在海明威和巴尔扎克身边，瞻仰他们的风采……一册在手，书中的情趣、书里的风景、书外的故事、书人的心境将尽收眼底，直入胸腔，构成一道绚丽的人生风景线。此种意境、此种浸润，非任何物质享受所能比拟和替代的，它让人欲罢不能、如醉如痴。

也许是在艰苦的生活境遇中形成的习惯，我辈并不追求物质生活的无止境，倒是在读书上从不放松、从不停歇。盘点2021年读书，林林总总读了近百本之多。除了那些装帧精美的新书外，还翻出来一些旧书来读。在《古文观止》中，重读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欧阳修的《朋党论》、苏轼的《前赤壁赋》《后赤壁赋》……每每读之，胸中真气沛然。“书中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重读那些以往读过的书，仿佛饮一杯陈年老酒，久久沉醉其中，又仿佛遇到多年不见的故交，彻夜交谈甚欢。此种滋味，非一个“福”字所能概括的。

在又一个春天到来之时，把享受视为福事的人，尽可去尽情享受生活；而喜欢读书的人，尽可带着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陶然自乐，到书山去徜徉，赴书海去遨游，那么定会领略到“读书之乐乐何如？绿满窗前草不除。读书之乐乐无穷，瑶琴一曲来薰风。读书之乐乐陶陶，起弄明月霜天高。读书之乐何处寻，数点梅花天地心”的幸福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