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全网刷屏！取景地开元寺的“猴行者”是孙悟空吗？

8月20日——农历七月十七，民间传说中齐天大圣孙悟空的诞辰日，中国首款“3A”游戏《黑神话：悟空》正式上线。游戏一经发售，旋即霸屏各大游戏平台并迅速登上热搜。

公开资料显示，《黑神话：悟空》游戏背景改编自中国经典小说《西游记》，一时间，国人心中的“悟空情怀”被点燃。对泉州市民来说，更显亲切的是，其中一个游戏场景取自泉州开元寺东西塔。东西塔上的浮雕“猴行者”也随着游戏再次引发热议。

东西双石塔均有玄奘、猴行者形象

在《黑神话：悟空》中，头戴紫金冠、身穿锁子甲、手持金箍棒的孙悟空出现在各种场景中，这些场景，取材于中国的名山大川和千年古刹。细看之下，场景遍及12个省市的31座古建筑，网友看了连呼“神还原”。其中，一只黑熊精背后的高塔，正是泉州开元寺的东西塔。

图片来源：福建发布

泉州开元寺始建于唐垂拱二年（公元686年），初期东西二塔为木塔，后几经荒废、重建，曾改为砖塔。现存东西二石塔建造于南宋时期，并遗存至今。自南宋就凌霄而立的东西二石塔，以其科学的设计、精妙的技艺、精湛的石刻和内涵丰富的浮雕故事，一直被视为我国石塔建筑史上举世无双、璀璨夺目的瑰宝。

泉州东西塔（陈起拓摄）

双塔上，共雕刻有人物浮雕160尊（东西塔各80尊）。此外，东塔镇国塔须弥座有图雕54方，西塔仁寿塔须弥座有图雕56方。其中最为“出圈”、游客所到必“打卡”的当属西塔四层的猴行者。站在麒麟壁前仰望，西塔四层东北方向石门右侧，便是一尊猴头人身的猴行者。它尖嘴鼓腮，头上戴着金箍，左手执一把鬼头大砍刀，右手曲于胸前，手指捻着项上一串大念珠，腰间系有一卷《孔雀王咒》和一只宝葫芦，浮雕右上角还刻有“猴行者”三字。

西塔第四层东北面上的一尊猴头人身的猴行者形象（图源：泉州历史文化中心）

与猴行者隔门相对的，是火龙太子。它作武将装束，身披铠甲，右手执长柄矟，左手捏着一颗大宝珠。浮雕右上角刻有“东海火龙太子”六字。已故王寒枫先生曾在著作《泉州东西塔》中描述：浮雕左上角是一匹小马，驮负箱笼，驾腾祥云向左方奔跃，象征他曾化身一匹骏马，驮载唐僧玄奘去西天取经。

此外，西塔四层南面，还有一尊唐三藏形象，他头顶背后有圆光，侧面双手合十，略微屈身向前，身前有一株花草。刻字记：唐三藏，即西天取经的朝圣者玄奘。

虽然“知名度”更大的猴行者位于西塔，但事实上，东塔也有玄奘和猴行者的身影，他们出现在东塔二层西北面。这尊玄奘，项背后有圆光，左手持念珠。最让人感兴趣的是，他的左前方下角，也有一尊小小的猴头人身猴行者。

观点一

泉州开元寺双塔猴行者

为《西游记》孙悟空原型

东西双塔上的玄奘、猴行者形象，与《西游记》是否有关系？《西游记》如此深入人心，人们不免会有此疑问。探问历史，当泉州开元寺东西塔建成时，距离玄奘西行求法，时光已走过了约600年。600年的光阴，唐僧玄奘西行求法的事迹，早已在民间广为流传，到了南宋末期，也有了《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以下简称《诗话》）的话本问世，其中，便出现了保护玄奘度过种种艰险困苦到达西天求取真经的猴行者的形象。泉州开元寺东西双石塔建成早于《诗话》问世，有观点认为，后来《诗话》中的猴行者，衍化为《西游记》中的孙悟空。而东西塔上的猴行者便是其原型。不仅如此，双塔上也刻有观世音菩萨的浮雕，西塔的火龙太子，亦是玄奘的坐骑白龙马的原型。

据泉州市政协原副主席李冀平记载，1983年，日本学者、北海道大学中文部教授中野美代子到泉州开元寺考察，对开元寺西塔四层上的猴行者浮雕进行现场考察研究，回国后在日本发表了“《西游记》孙悟空诞生在福建泉州”的观点。她认为，泉州猴行者与300多年后问世的《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如出一辙，是孙悟空最早的艺术形象，也是孙悟空的原型。不同的是，《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使用的是金箍棒，而不是大砍刀。

若细细论之，泉州开元寺东西双塔出现了不少《西游记》中的形象，包括观世音菩萨、唐三藏、猴行者和火龙太子，但具体而言又略有不同。东西塔的观世音菩萨为男相观音而非女相，猴行者持的是大砍刀而非金箍棒，火龙太子为红色而非白色。不过，300年的漫长岁月中，形象随着时间的推进发生变化也未为不可。

观点二

双塔猴行者来自印度神猴哈奴曼

系多元文化融合力证

另有一种观点则认为，泉州开元寺东西双塔的猴行者是印度神话史诗《罗摩衍那》中那只能腾云驾雾、神通广大的神猴哈奴曼。它从海上丝绸之路来到泉州刺桐城，落户在开元寺东西塔，恰恰是多元文化融合的产物，也是泉州·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的有力见证。

哈奴曼是古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的主角，它能飞腾变化、大力无比之神通，助王子罗摩解脱劫难，并历险至楞伽岛寻回其妻悉多，成为罗摩的重要助手，也成为印度教罗摩派的崇拜对象之一，被称为“风神之子”。

据媒体公开报道，1923年，胡适在《〈西游记〉考证》中提出猜想，他认为，神通广大的猴子是从印度进口的，《罗摩衍那》中的哈奴曼，大概可以算是齐天大圣的前身。他说，中印两国有1000多年文化上的交流往来，在印度广为流传的神猴哈奴曼的故事不会不随之传进中国。陈寅恪在《〈西游记〉玄奘弟子故事之演变》中，也表达了相似的观点。他认为，哈奴曼是印度教徒崇拜的偶像，曾随着印度教传播到海外。

而在宋代作为世界海洋商贸中心的泉州，随着中印商贸、文化交流往来，在石塔上出现神猴哈奴曼的形象，似乎也有其水到渠成之处。20世纪80年代，季羡林翻译的印度史诗《罗摩衍那》全书七卷出版。他提出，不能否认孙悟空与哈奴曼的关系，孙悟空当是中国作者在哈奴曼等神猴形象上有所发展、创新，并加以幻想润色，最终塑造而成。

哈奴曼与孙悟空究竟是何关系，东西双塔上的猴行者是“舶来品”哈奴曼抑或是“本土造”孙悟空，尚无定论。或许，历史的迷人之处正在于，它总在不经意间，留下太多迷思，供后人继续追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