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评弹·敏眼看改革|“三农”老字号，何以重拾“存在感”？

福建日报记者 张辉

今年是中华全国供销合作总社成立70周年。“供销社”这个带着深刻时代印记的名词，再次勾起集体回忆。近年来，各地在推进供销社综合改革过程中，相继恢复乡镇基层社，不少人惊呼“供销社又回来了”。其实，供销社一直都在，并始终在服务“三农”的舞台上扮演着重要角色。

与之境遇相近的老字号，还有国有农场和国有林场。它们曾经辉煌，如今也都在改革创新中不断赋能乡村全面振兴。

变迁与困惑

供销社、国有农场、国有林场，都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

供销社萌芽于革命战争年代，新中国成立后，通过建立广泛的农村合作商业网络，有效破解了当时农村商品流通不畅、城乡物资交流受阻的难题。曾几何时，中国几亿农民的买与卖，都由供销社保障。

同一时期，面对百废待兴的局面，一支支“垦荒大军”“绿色兵团”挺进“无人区”，白手起家创办国有农场、国有林场，在荒芜之地上开垦出田畴沃野，于莽莽荒山上播种下绿色希望，为国家农业生产、木材供给、生态建设立下汗马功劳。

同样，它们都曾在时代变迁中遭遇过发展困惑。

随着市场经济的洪流滚滚而来，这些“三农”老字号定位不清晰、机制不健全、经营不灵活等弊病日益凸显，最终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失去存在感，甚至面临生存之虞。在一些地方，供销基层社网点丢了、职工走了、业务断了；个别国有农场、国有林场历史包袱沉重，生存举步维艰。

正因如此，近年来，关于它们是否还有必要存在的争议不绝于耳。一些观点认为，在高度市场化的今天，农业产销、商品流通、国土绿化等都已经有了专业的社会力量参与，这些“三农”老字号早已完成了特定历史阶段的使命，廉颇老矣。

优势与使命

其实，看衰“三农”老字号失之偏颇。从推进乡村全面振兴视角看，我国农业、农村发展依然存在不少短板。这些老字号多年沉淀的组织、人才、技术等方面的优势，恰恰可以填补短板，增添动能。

它们可以去资本不愿意去、去不了的地方——

这些年来，我国农村商业体系建设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在一些偏远山村，囿于自然条件限制，买难卖难问题依旧存在。对于企业而言，下沉到这些地方投入高回报低，自然意愿不强。供销社系统则不同，天然的公益属性，以及覆盖省市县乡村的网点体系，决定了它们有义务也有能力将服务触角延伸至“毛细血管”，弥补市场的不足。

它们可以做农民想做、做不了的事——

由于缺资金、少人才、欠技术，许多农民依然延续着较为传统的生产方式，效率与效益难以提升。反观这些老字号，它们具有普通农民难以企及的雄厚实力和专业能力。要知道，最优秀的品种、最优质的种苗、最前沿的营造林技术，依然集中在国有林场；新品种、新农机、新技术、新理念也往往在国有农场率先落地。在实践中，它们可以通过示范引领、联农生产、提供社会化服务等方式，将小农户引入现代农业轨道，破解农业现代化转型中的痛点。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些“三农”老字号不仅还有继续存在的必要，而且还可以做得更多、更好。前提是，绝不能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吃老本，而应直面时代趋向，聚焦“三农”所需，自我革新，用足用好自身优势，承担起新的历史使命。

改革与创新

近年来，我省不遗余力推进供销合作社综合改革、农垦改革、国有林场改革等系列改革，将创新作为“三农”老字号的立身之本、重新出发的动力源泉。针对不同系统的现存问题与职能定位，改革路径不尽相同，改革措施各有侧重，但其底层逻辑与核心指向是一致的。

一方面，重新定位，放活机制，让政府的归政府，市场的归市场。

由于历史原因，国有农场、国有林场一度是自成体系的“小社会”。改革的先导工程，便是剥离其社会管理与公共服务职能，卸下包袱，退去枷锁，轻装上阵，从而心无旁骛地做专业的事。

在具体实践中，我省农场改革强调垦区集团化与农场企业化路线。全省112家农垦农场已完成企业化改革61家，组建了7家区域性农垦集团。国有林场则回归生态本位，省属国有林场全部确定为公益一类事业单位，功能定位从以木材生产为主，转向以保护森林资源、维护国家生态安全和提供生态公益服务为主。

另一方面，强化为农服务使命，全力赋能农业现代化。

农业生产规模化、集约化水平低下怎么办？福建供销系统实施“农业社会化服务惠农工程”，开展土地托管和配方施肥、统防统治、农机作业等社会化服务，通过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破解了“谁来种地”“如何种地”难题。

小农户议价能力差，难以对接广阔的大市场怎么办？福建供销社系统一方面通过统一收购等方式，解决农产品“卖难”问题；另一方面强化基础设施建设，推进供销农产品冷链物流网络搭建，升级改造农产品市场，提高农产品的产地加工冷藏能力。

集体林权制度改革后，林地分散破碎、单家独户经营效率低下怎么办？我省推进场村合作，引导国有林场和村庄以林地入股、合作造林、委托造林等方式，结成紧密的利益共同体。在此基础上，各地还探索出了林票、地票、绿票等模式，为广大林农拓展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方式提供了更多解决方案。

农业转型过程中缺少领头羊怎么办？福建广大国有农场在保障粮食安全和重点农产品稳定安全供给的同时，率先垂范，积极推进现代农业科技的应用与示范，大力建设茶叶、水果、生猪、禽蛋、水产等特色产业示范基地，同时跳出单一农业发展模式，探索农业、旅游、康养等多业态融合发展路径。

其实，“三农”老字号从未走远，始终与农业、农村、农民同在。而它们要重拾昔日荣光，必须依靠改革破题、改革赋能，与农业、农村、农民贴得更近更紧，在推进乡村全面振兴的新舞台上寻找到更多“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