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想中精致的春节

龙年，我从北方过年回来，刚推开门，一室清香就扑面而来。茶几上，水仙花在青釉瓷盆中展露着芬芳和韵致。踏雪赏梅是北方的新春，回到南方的我，每一年春节，都是美丽的水仙花的春节，都是喜庆欢乐的中国年。

关于花的布置，马大勇在《瓶花清味》一书里推崇：水仙要用方形、椭圆、六角、船形、月牙形等浅盆；材质有瓷、石、木等。我本以为，在青釉瓷盆里，点缀几颗我在遥远的红海边拣回的异形小岩石，便会让水仙花精致许多，但是，漆艺家谢漆郎却不以为然，因为陶作的质感和漆艺的质感是两个极端，所以愿以亲手制作的脱胎水仙花盆赠我。他研创出“别样于传统材质”的器式，让脱胎漆艺花器配景的水仙花，成为中国漆的花盆里的舞者水仙。

春节前，我收到脱胎金漆花台随形水仙花盆，花盆底部有一个“舞”字，和雕刻好的水仙花相知吟舞，才够精致。据说是福州本地高手大胡子老蔡雕刻的。为了配景水仙花，他甚至自驾去东山岛，寻找一块恰当、上好的海石回来。叫人好奇他的精致，也好奇他雕刻的水仙花何时开花？高手以他个人名誉保证“到时开花、又白又壮、美感没话说”，而且据他署名，最多刻60份。

水仙花在预定、可控的时间开放，仿佛一幅幅天然的水墨画。《心画：中国文人画五百年》书里，作者美国艺术史家卜寿珊研究发现，“画水墨花卉最重要的文人画家是赵孟坚，他以白描水仙闻名”。在南宋以墨竹、墨梅、墨兰为绘画主题的洪流中，赵孟坚运用白描双钩技法，画出水墨水仙花清雅与灵动的“凌波仙子”之姿。他一度眼疾未愈时强起作画，便在那幅水仙图上自跋表示憾意。元代赵孟頫却褒赞，通过位置安排，赵孟坚的水仙达到了令人信服的恰当。这幅《水仙图》上，更有乾隆题签“群玉凌波”，现藏于天津艺术博物馆。

赵孟坚以水墨水仙花表达意绪，让水仙的花瓣、叶片和花茎在纸上轻舞，让水仙花成为这世间的另一种呈现。水墨水仙花和天然水仙花相互呼应、相互映照、相互成就永恒的清韵和永远的定格。

蕴藏着算法的“到时开花”，在新春佳节增添喜庆吉祥的气氛，也达到了令人信服的恰当，让我忍俊不禁。忽而想起长篇历史小说《长安的荔枝》里，马伯庸笔下的男主角运用高超的算法，精确地计算了岭南到长安的水陆距离、马匹和船只的行进速度，以及在各个驿站的转运时间，从而规划出四条最佳的荔枝运输路线。通过三次试验后，他还精确地计算了荔枝的采摘时间。最终，荔枝的保鲜期被他惊人地延长到十一天。山水迢迢，他在杨贵妃生日当天，将新鲜的荔枝成功地运到了长安。相形之下，于男主角而言，如果无法完成使命，荔枝便会要了他的命；于清代李渔而言，水仙不仅是“闲情偶寄”，而且更是珍爱，“水仙一花，予之命也”。

我理想中精致的春节，要在《簪花-舞者水仙》的漆画板上，贴上恰当的螺钿；适时盛放的水仙花，一定要盛放在脱胎漆艺花盆里；要有一本新书，比如英国杰姆·考尔德的短篇小说集《犒赏系统》，跟随作者开启社交网络的算法时代，感受基于算法的交友软件的风靡，让人生的盛宴与阅读的本质相交织，与过年的喜悦相犒赏。（姚青群）

（作者系福建开放大学三级编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