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庚兴办女学的初心

从1894年冬陈嘉庚创办惕斋学塾开始，到1913年3月4日乡立集美两等小学校成立，集美社共有135名适龄儿童进入学校学习。陈嘉庚在集美兴学20年，女子始终没有办法入学，但他深知女子接受教育的重要性。

1917年2月，在集美，校舍暂借“向西书房”，校名定为“私立集美女子两等小学校”，陈嘉庚先生创立了女子小学，让女童接受现代教育，他才得以实现所有孩子均能接受教育的愿望。当时的女子学校不收取费用，每个月给予2元补助，首批招收了65名学生。要知道，创办女小是对千年封建传统的一种挑战，是一场革命。动员一个女孩走入学堂，就其意义和难度而言，不亚于迁一处风水、搬一座坟墓。

集美女子小学在发展和革新中渐入佳境，在其存续期间共招生19组，培养毕业生285人。在陈嘉庚的示范和带动下，南洋女校（位于厦门城内武庙）、毓秀女学（位于厦门刘五店）、明德女学（位于厦门高浦）等多所女子学校在厦门应运而生。在当年那个女子受到种种束缚和限制的年代，这个成绩令人惊叹。

1940年10月21日，嘉庚先生在南安演说教育之重要：“如贵乡光前君，若非受过相当教育，安能于十余年间，发数百万巨资。且居今时世，非但男儿当受教育，女子亦当受教育，在浅识之人，多云女子受教育，乃为他姓造福，而不知未嫁之前，能教其弟侄，既嫁之后更能顾爱父母家以及造成女子自身之幸福也。”再次重申自己兴办女学的初心。

陈嘉庚先生曾语重心长地对集美学校的学子说：“我培养你们，并不想要你们替我做什么，我更不愿你们是国家的害虫、寄生虫；我希望于你们的只是要你们依照着‘诚毅’校训，努力地读书，好好地做人，好好地替国家民族做事。”这样的教育理念，一旦女子习得，就可以转化为对下一代的言传身教，对家庭和社会将构成长远的持续影响。

在厦门的陈嘉庚纪念馆里，由集美女子小学教务系剪辑股编写的资料表明，他期望培养出来的女子“一脱往者女子保守教育之窠臼，以期养成有革命性的女青年”，这些女子接受的教育也一定要彰显“革命化、平民化、社会化、艺术化、科学化”。作为一个极具战略眼光的教育家，他谋划的学校格局不仅严谨，更是自成体系，全方位地进行人才培养。哪怕是受到日寇侵华影响，集美学校内迁安溪和大田，也要坚持在深山里办航海教育。只要是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事业，他都坚持不放弃，“希望将来可改造女之无学思想，俾相夫教子，则庭便可藉以改良”。

在陈嘉庚先生看来，女子自我意识觉醒后，在人格经济取得双重独立时，才有可能自立自强自尊。有几个小细节特别令人感动，比如，他批评男子对家务杂事不闻不问的态度，认为“清扫屋舍之事”不应“专责妇女”，主张应共同从事家庭劳动。在男女服制上，主张“便于工作”“节约朴素”，不刻意迎合男性凸显柔美。

陈嘉庚先生通过让女子接受教育，给予女子构建自己未来的机会，从根本上改变女子的社会地位。1940年夏，陈嘉庚先生访问延安，当他得知“虽毛主席夫人、朱总司令夫人，亦需有职务工作，方可领用五元零用”时十分赞赏。在他的教育理念中，他为国家培养的是自食其力、全面发展的人才。

随着集美女子小学、女子师范部等相继开办，1922年厦门大学首招4名女生。1927年3月，集美女子师范部改名为女子中学，设有前期师范。陈嘉庚在厦门建立了从学前教育到高等教育的完备教育体系。

陈嘉庚先生的视线不仅涉及普教，还关注职教、社教。集美学校的师生在开展校外民众普及教育活动中，提出“我们中国数千年妇女教育的不提倡，实在不能不使我们深为痛惜。假使女子破除恶习，削除旧惯，一同享受教育平等，而竞争于社会事业之上，训育儿女于家庭之中，则不仅国家直接蒙其惠，且学校教育也直接得到不小的助力。所以提倡民众教育，既注意男的，尤不可不注意女的，庶几尽我们普及教育的完全任务”。他们开办短期小学、民众学校、妇女夜校，形成了教育的完整链条，也确定了女子终身学习的素养。

女性在中国社会长期作为弱势群体存在，在接受教育的过程中更是如此。从之前的女子无学可上，到随时可能中断的求学过程，无一不体现这一群体承受的不公。社会舆论和教育先贤的呼吁使女子有了受教育的可能。《中国近代学制史料》《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学制演变》中的资料，对近代女子学校在教育制度的具体内容、如何演变、怎样实践都进行了充分的记载，让我们看到了女子教育实施的不易。

20世纪20年代的集美女子小学就成立了学生会，为了“练习自治之能力及努力于革命工作”；1930年还模拟政府，成立“天马县政府”，进行“练习办事能力及得具体参与政治智识”实战。这样提质赋能，引导女子参政意识，对今天提升女子的话语权有很好的借鉴作用。集美女子小学还开办真美商店，为有限公司性质，还设置正副经理。1930年，为更好促进“微型社会”中财政经济的良性循环，进行改革，设置经理一人、营业员6人，强化商店公益属性，“用本校名义以信托手续采办货物，不供资本”，这些给女子经商学习机会，模拟社会的经济运行模式。

总之，陈嘉庚先生在女子教育方面，不仅提供性别平等的教育，还更多维度地培养女子全面发展，提供自我提升渠道。女子发展自我，实现自身价值，创造幸福人生，需与时代同频。只有两性共同独立，女性才能真正解放，成长为具有创新能力和实践能力的未来型人才。

（作者单位：集美大学海洋文化与法律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