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知道一处茴香盛开的水滩，

长满着樱草和盈盈的紫罗兰，

馥郁的金银花，芗泽的野蔷薇，

漫天张起了一幅芬芳的锦帷。

——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

昼晷已云极，宵漏自此长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关于夏至说：“五月中，夏，假也，至，极也，万物于此皆假大而至极也”。夏至是二十四节气中最早被确定的一个节气。据《恪遵宪度抄本》：“日北至，日长之至，日影短至，故曰夏至。”公元前七世纪，先人用土晷测日影，就先确定了最长的白天是夏至，古人认为夏至这一天是“阳极”，而物极必反，所以就有“阳极生阴”“夏至一阴生”的变化。

夏至在古代可是节日，人们通过“夏祭”以祈求灾消年丰。据《周礼·春官》载：“以夏日至，致地方物魈”，周代已有夏至祭地仪式，“夏至日，祭地，皆用乐舞”。后世演变为民间祭神祈福，麦收之后农人既感谢天赐丰收，又祈求获得“秋报”。到了辽代夏至日叫“朝节”，妇女们互赠彩扇、粉脂等。扇子借以生风，粉脂用之涂抹，以达到散热清浊的功效。

西方对“夏至日”也十分重视。北欧的仲夏节通常在6月24日前后庆祝，这一天是基督教施洗者圣约翰（St. John the Baptist）的生日。与圣诞节一样，仲夏节是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庆祝出生的节日。在北欧神话中，仲夏夜被视为魔法力量活跃的时段，隐藏在大地深处的精灵和神秘生物会现身。因此，人们会燃起篝火来引诱和欢迎这些神秘的存在。

万物恣意长，美好伴夏盛

中国古人习惯把一个节气分为三候，那夏至的三候是什么呢？

一候 | 鹿角解

《逸周书》里面讲：“夏至之日，鹿角解”。按中国人万物皆分阴阳的说法，它们一属阴一属阳。鹿角是朝前生的属阳，到夏至日阴气生阳气始衰，所以阳性的鹿角，就开始脱落了。而麋是属阴的，所以到冬至日麋角才脱落。万物的阴阳属性真的非常神奇。

二候 | 蝉始鸣

雄性的知了在夏至后感到一阴生，所以鼓翼而鸣。古人对知了并不反感，甚至认为它生命力强，周而复始。从周朝后期到汉代的墓葬中都有死者口含玉蝉的习惯。这是一种富贵生命的象征，希望家族兴旺，期盼生命循环往复。

君子比德于羽，玉蝉是有德之虫。初唐时候，骆宾王写过一首著名的诗《在狱咏蝉》“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这首诗是赞咏蝉的。骆宾王认为自己像蝉一样，心智高洁，但心意无处可表。可见古人对知了还是很有好感的。

三候 | 半夏生

半夏是野生草药，本身喜阴，所以大仲夏季节里面长不出来。到了夏至，阴气渐渐滋长的时候，在沼泽地里水田里，半夏就开始长出来了。这个时候除了半夏，还有很多其他的植物。比如说木槿，它一枝一枝的，大朵而且鲜艳。《礼记》上说，夏至之后，“半夏生，木堇荣”。《诗经》上说“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舜华就是木槿。人如草木，不论是草药还是花物，各式各样都是应季生长。

热散由心静，心静即身凉

在我国，避暑消夏的观念古来有之，宋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卷八）》就记载了当时开封的消夏图景：“都人最重三伏，盖六月中别无时节，往往风亭水榭，峻宇高楼，雪槛冰盘，浮瓜沉李，流杯曲沼，苞鲊新荷，远迩笙歌，通夕而罢。”古代夏天流行举办“避暑会”，古人户外纳凉，往往喜欢环境优美之处，如荷塘边、竹林里、凉亭水榭、泛舟湖上等。

在酷暑难熬之日，到荷塘边既能纳凉，又能观荷。杨万里在《暑热游荷在池上》一诗中说：“细草摇头忽报侬，披襟拦得一西风。荷花入暮犹愁热，低面深藏碧伞中。”此诗写得妙趣横生，不仅人怕热，而且荷花也怕热，躲在碧伞似的荷叶下乘凉呢。

北宋诗人秦观寻访到一个绝离烦热的避暑佳所，那就是位于画桥南畔绿柳成行的荷塘边，他安上胡床，斜躺在上面，尽情领略纳凉的悠闲自在。船妹子的笛声在水面萦绕起伏，盛开的莲花在风中飘着幽香，沁人心脾。他不由地写下了《纳凉》一诗：“携扙来追柳外凉，画桥南畔倚胡床。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

消夏也许是个心理活动，“何以销烦暑，端居一院中。眼前无长物，窗下有清风。

热散由心静，凉生为室空。此时身自得，难更与人同。”在白居易的眼中消除烦暑的最高境界莫过于：即使“人人避暑走如狂”，“但能心静即身凉”。

让我们学会，

在这万物恣意生长的季节里，

心静自然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