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东是全国八大著名苏区之一。1934年成立的闽东工农红军独立师,在闽东地区展开了3年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争,消耗了敌人有生力量,有力地配合了主力红军北上抗日。1937年11月,闽东独立师和各县红军游击队1300多人集结宁德桃花溪集训,1938年1月移师石唐、屏南的闽东红军独立师奉命改编为新四军第三支队第六团,团长叶飞、副团长阮英平。“老六团”北上抗日,参加大小战斗数百次,歼敌数万人,取得夜袭浒墅关车站、火烧上海虹桥机场、郭村保卫战、半塔集战斗、黄桥决战、车桥战役等重大胜利。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也是新四军“老六团”从闽东出发北上抗日78周年。历史功勋是一座耸立在我们心头的丰碑,永远激励着我们、鞭策着我们。
近日,记者拜访了几位闽东新四军老战士,还有“老六团”的后代,听他们讲述战火纷飞中的故事。
我是闽东新四军
王中甫军装照(资料图片)
闽东数千抗日健儿血洒皖南山地。(资料图片)
东南网9月3日报道 福建日报记者 吴旭涛 通讯员 吴庆堂 杨菲菲 颜凑 李广
满身弹孔,考验生死
8月20日上午,福安市罗江街道大留村一座砖混结构楼房里,91岁的抗战老兵阮奶宝一边让记者看身上留下的弹孔伤痕,一边深情讲述当年抗战的往事。
1943年,阮奶宝被编入新四军三纵队8支队的一个迫击炮连,多次与日军、伪军交战。至今记忆最为深刻的是,让他身中数弹的那场战斗。
1945年5月18日,浙江境内。清晨,新四军以一个团的兵力向驻守村内的日军发起进攻,由于装备和敌人差距过大,战斗非常惨烈。
“说是一个连队,其实只有两门迫击炮。”阮奶宝说,当时连队全面向前挺进,与日本兵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与一名战友抬着迫击炮的座钣,其他战友轮流扛着炮筒,正在穿越一条河沟。猛然间,敌方的机枪横扫过来,双腿中弹的他瞬间倒地,双腿鲜血淋漓,全身酸麻无力。就在他试图挣扎起身时,又一排子弹“嗖嗖嗖”呼啸而至,他的臀部中弹并瘫倒在地,不远处炮弹爆炸飞起的小石块将他的脑部右侧击中,他顿时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河滩上的阮奶宝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他强忍剧痛爬了10多米的距离,勉强喝了几口溪沟里的水。天色渐渐变暗,终于,他被巡查战场的我军士兵发现了。“动了三次外科大手术,取出了身上的弹头和弹片,但臀部还有一小片弹片至今还残留着。”阮奶宝说。
伤势过重的阮奶宝,在医院治疗了很长时间,因为战事频仍,不得不跟随野战医院辗转各地。1945年8月,他与其他5个伤员,由部队安排在江苏一个县城接受康复性治疗,后来局事动荡,与部队失去了联系,他们也不得不分头撤离。1948年初,他在一家船运公司的帮助下,乘船经上海、福州和闽东赛岐港,一路辗转,终于回到了家乡。
如今,阮奶宝过着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日子。70多年弹指一挥间,曾经的生死考验,已成为零星片断的记忆,但每当人们问起当年的经历,这位抗战老兵总是津津乐道,就像在讲述一部战争片的点滴情节。
多造子弹,支援前方
95岁高龄的老军工王中甫,住在宁德贝乾路的一条窄巷中。
1944年,学过机械制造、当过造船工人的他满怀热情前往苏北解放区,正式成为新四军一师一旅军工科的一名战士,负责生产子弹。
那时,苏北根据地的兵工厂很少,生产出来的武器也比较差,但仍供不应求。由于原料匮乏,大战时用过的弹壳都会回收再重新加工。一天下来,王中甫和战友们几乎没有休息,不计其数的子弹一做完就立即送往前线。
“大多数兵器主要靠手工制作,五六个人一起踩踏摇动车床。一个铜板做出一个子弹头。”王中甫回忆说,那时铜圆都是群众捐献的,铜圆制出来的子弹,步枪、机枪、重机枪都通用。
1945年,新四军一师军工科已增加到1000多人,炮弹厂、榴弹厂还承担着研发重型武器的任务,由于战士们较少接触先进武器,防护条件也不到位,在军工生产中常常遇到危险。
王中甫将手举起向记者展示,他右手的食指少了一截。他说,连续的高强度体力劳动挑战着每个军工战士的生理极限,有一次,他误用锤子伤了自己的手。
“多生产一枚弹,就等于多消灭几个敌人!”王中甫和战友们忘我地工作着。战士们还时常进行“头脑风暴”,解决技术难题。
前线手枪子弹缺乏,他们就研究如何把步枪的子弹壳改成手枪子弹。他们把步枪弹长出的部分锯断,制造出模子进行收缩。当改装后的步枪弹放进手枪里的那一刻,整个军工厂都沸腾了。也因此,他们荣立了集体二等功。
此后,他们用步枪子弹壳改造驳壳枪子弹成功,立二等功一次;用废枪管生产螺丝母,解决前线渡江急需,立集体一等功……
“最美的记忆是日本投降,那是我一生中最为高兴的一天。大街上人人都喊着‘鬼子投降了’,家家户户都挂着旗子,放了好多爆竹。”王中甫说,那种激动与兴奋,只有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才能理解。
战友情深,告慰烈士
蕉城区新四军研究会的沈世崇,是“老六团”战士沈友太的儿子。在他印象中,父亲和老战友们总是为牺牲的战友奔波,完成他们的遗愿。
烈士郑志海是蕉城区九都镇贵村人,1937年成为中国工农红军闽东独立师某部战士。在加入红军之前,他把自己饲养的鸡、鸭和口粮卖了7块银圆,想给父母修一修坟墓再走,可是还没来得及修建,红军部队就出发了,因此这7块银圆一直藏在口袋里。
1938年2月,郑志海随部编入新四军北上抗日,任新四军第三支队六团二营五连战士,参加了皖南抗日根据地的反“扫荡”作战,成为沈友太的战友。那时部队粮饷紧张,首长就向郑志海借,进行了多次的借还,7块银圆一块没少,仍在口袋里。他说,等仗一打完,他就回乡为父母修坟,了一份孝心。可是1939年在江苏太丹县大桥和日本鬼子作战时,鬼子的一颗迫击炮刚好落在郑志海身边,他当场牺牲,那7块银圆也炸没了,当时惨烈的场景让战士们悲痛万分。
战争结束后,沈友太、林坚、黄培庭、丁纪年等战友们,开始了漫长的寻找。他们查找了宁德有郑姓人家的乡镇,最后才在九都贵村找到烈士的故乡,出资为郑志海父母修建了坟墓,以告慰老战友英灵。
老战友们寻找的还有烈士刘伏振的遗属。他是蕉城区洋中镇章后村人,于1938年2月北上抗日,任新四军第三支队六团一营一连战士,参加了皖南抗日根据地的反“扫荡”作战。
“当年父亲经常给我讲刘伏振烈士的故事。他个子高大,行军时扛机枪等重体力活大都由他承担,他经常帮助战友们扛枪,一背就是好几把。”沈世崇说,刘伏振在江苏省茅山水洋作战突围时被日军抓获,在临刑前他高呼“新四军战士们要勇敢杀鬼子”,最后日军残忍地杀害了刘伏振。沈友太和战友们听到他的喊叫声,用望远镜看到他被鬼子行刑的场景,个个悲痛万分。
解放后,沈友太转业到省民政厅工作期间,多次到宁德查找这位战友的遗属,在时任宁德县副县长黄培庭的帮助下,终于在洋中镇章后村找到刘伏振烈士的女儿,并为她争取了每月18元的抚养费,直到18周岁,以告慰死去的战友。
美国“飞虎队”在长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