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莠草”也叫“雁来红”？ 福建省质检作文题被质指违背常识

狗尾草（资料图）

《中国植物志》所载狗尾草图片

□东快记者翟星理文/图

“莠草，农人整个春天夏天锄它，然而它仍然精力旺盛，田埂、牧场、田野、花园到处都有它。有人用卑贱的名字称呼它们，例如猪草、苦艾、鸡草；也有人用雅致的名字称呼它们，例如长生草、扶移、雁来红。

阅读上面的材料，你有怎样的感悟或联系？请就此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议论文或记叙文。”

这是2014年福建高考省质检语文试题中的作文题。5月1日0点16分，宁德古田一中从教26年的语文老师程建新发博文称，莠草就是常见的狗尾草，与猪草、苦艾、鸡草、长生草、扶移、雁来红等属于不同的植物，根本不能像作文材料中那样把莠草称为猪草、苦艾、鸡草等名称。

一石激起千层浪。福州也有资深语文教师对程建新的质疑提出看法，并从其他的角度对此次省质检作文提出批评。但是，出于保密需要，此次省质检试卷的命题者与评测者均无法对质疑进行回应。

小天蓝绣球（资料图）

《中国植物志》所载别名为雁来红的小天蓝绣球

较真老师发质疑博文：

省质检作文材料内容“违反植物知识常识”

程建新是名老教师，曾在宁德古田一所乡间中学从教13年，之后在古田一中又从教13年，在他发布的名为《如此编造出人意表》的博文中，他表示根据1936年缩印的《辞海》，莠草即常见的狗尾草。

昨日下午，程建新表示，他看到省质检作文的材料把猪草、雁来红等作为莠草的别名时“就觉得不对劲”。他曾从事农业劳动，知道猪草等植物与狗尾草根本不是同一种植物。

于是，程建新着手查询猪草、苦艾、鸡草、长生草、扶移、雁来红等5种植物。结果，除了扶移这种植物无法查询得到，猪草、苦艾、鸡草、长生草、雁来红“没有一样是莠草。”程建新怀疑，作文材料“是胡编乱造出来的”，把莠草叫成苦艾等植物，“明显违背了最简单的植物知识常识”。

在宁德古田一中高二实验班的课堂上，程建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学生，“他们听完都鼓掌了。”感动于学生们的举动，程建新决定把质疑发布在网上。

程建新说，省质检作文面向福建全省范围内的高三学生，影响面很广，“其中知识性的内容要符合真实，这是最起码的要求，也是不可逾越的底线。”

这位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1984级的毕业生称，他发布质疑博文是希望能够引起命题者的重视，同时，“希望自己的学生不要因为是省里出的作文就盲从，要多思考，敢于质疑。”

雁来红（苋科一年生草本植物资料图）

植物学博士：

以福建的认知习惯，把狗尾草称作雁来红“不合常识”

植物学博士、福建农林大学园林学院园林系主任邓老师认为，大可不必对省质检作文材料的几种植物的名称过于“较真”。

邓老师说，从全世界植物学界通用的研究原则来看，只有拉丁语学名才能特指一种植物并具有排他性，“汉语名字不重要”。他解释，一种植物在某个特定的国家可以有很多不同的名称的现象，在植物学上被称为“同物异名”。即使是在同一个国家，像幅员辽阔的中国，一种植物也有不同的称呼，“比如地瓜和红薯”。

因此，邓老师认为，把莠草叫做猪草、苦艾等名称“不能说叫错了，因为不能排除某些地区的人们有这样的认知习惯。”

但是，邓老师也指出，虽然每种植物都有唯一的拉丁语学名，但是也不能把一些常见的植物的汉语名称搞混，“比如狗尾草和雁来红，一般从汉语名也能判断出不是同一种植物。”

邓老师说，《中国植物志》、《福建植物志》中均未载入“莠草”这个词条。不过，词典中能查到“莠草”指的是狗尾草。他判断，省质检作文材料中“莠草”，指的应该是禾本科“狗尾草属”中的狗尾草这种植物。

而雁来红正名为“小天蓝绣球”，为花荵科天蓝绣球属植物，仅从外形上就能看出与狗尾草不属一物。而百度“雁来红”可以搜索出另外一种苋科一年生草本植物（见上图）。

此外，作文材料中提及的苦艾，学名“钻叶火绒草”，为菊科火绒草属植物，也与狗尾草明显不同。而猪草、鸡草、长生草、扶移4种植物，《中国植物志》并未收录，因此无从查询。

邓老师表示，根据福建地区的认知习惯，狗尾草是一种是杂草，而雁来红一种是观赏性植物，把狗尾草称为雁来红，“虽然不能从专业角度去批评，但是不合常识，出现在省质检作文材料中也有欠考虑的地方。”

榕资深语文教师：

雁来红或为意指而非实指，但作文题“违反思维规律”

福州一所著名中学的语文教师薛老师得知程建新的质疑后表示，材料中将莠草称为雁来红，可能只是一种意向上的指代。

薛老师解释说，在语文教学中，意向指代是一个被经常提及的概念，“比如，一个人看到雨夜烛光下的芭蕉很美，像前人的诗句中描述的美人，那他把它称为美人蕉，而不是真的指美人蕉这种植物。”

同样，省质检作文中的雁来红，也可能是有人看到狗尾草被大雁飞过的晚霞映成红色，于是就叫雁来红。

但即便如此，薛老师也认为此次省质检作文的命题“确实存在一个漏洞”。

薛老师说，材料中，狗尾草的生命力被赞扬，而按照作文的要求“不要脱离材料内容及含义的范围”，薛老师阅卷时发现超过半数的考生选择赞扬狗尾草旺盛的生命力。

问题在于，“狗尾草毕竟是一种对庄稼有害的杂草”，薛老师说，他的生命力越旺盛就越难被农民锄掉，危害维持的时间越长。而作文要求学生从材料中选取立意，“其实就是从反面形象中提炼正面的论点，着违反了学生的思维规律”，薛老师直言。

薛老师并不是唯一一个提出这种质疑的人。据福州三中一位已经退休的语文教师透露，此次省质检考试结束后，福州一线语文教师曾进行研讨，“会上就有老师提了这个问题”。

命题方

出于保密，无法回应质疑

据此次省质检考试命题单位福建省普通教育教学研究室介绍，语文试卷的命题工作由一位资深老师主抓，带领命题小组进行命题。

按照相关规定，命题工作结束后，研究室需组织评测老师对试卷进行分析，分析项目涵盖试卷涉及所涉及的知识的可信度等内容，并出具测评报告。

但是，命题老师、评测老师的身份有严格的保密规定，即便研究室的工作人员也无法联系到他们。因此，命题者从何处得到作文材料、测评老师有无发现材料所涉及的植物学常识性偏差与思维逻辑上可能存在的欠缺之处，如今都无从查起。

不可忽视的是，接受采访的多名资深高中语文教师都表示，对省质检作文发出质疑的目的并不是哗众取宠，而是希望命题者能够从源头上为学生提供知识真实、思维顺畅的考题，为福建高三学生提供高质量的高考预热试卷。